|
教師稱遭鄉國土所所長強奸 派出所人員勸其私了
貴網7月12日訊(黔中早報 記者 文林 劉佑清 符光周) 近日,天涯論壇上出現一則“官員涉嫌強奸人民教師”的帖子引起網友廣泛關注,發帖人是畢節阿市中學26歲的初中英語老師—周琴。她稱2011年5月17日,阿市中學校長強令她陪8位領導喝酒。酒醉后的她,被畢節阿市鄉國土資源管理所所長王忠貴強奸了。更讓人感到震驚的是:網傳周琴向當地派出所報案,警方竟然說:“戴避孕套不算強奸”。
在這兩天,早報記者前往畢節市進行了調查。
當事人講述
校長要求她給領導敬灑
她總共被要求敬了十五六杯,這已遠遠超出她的“可承受范圍”。
2011年5月17日,正常情況下,周琴這天上午有兩節英語課。但當天,從上午9點開始學校就要進行法制宣傳,因此上午的課全部取消。值得一提的是,英語老師周琴是法制宣傳活動的兩位主持人之一。
中午12點,活動結束。學校把各位領導和教師一起召集到鄉政府的食堂吃飯,這里也是學校經常用來招待客人的地方。當時,老師們是在一個房間內吃飯,領導們則在另外一個房間。用餐之前,校長代禮平點名要周琴去給領導們敬酒。拗不過校長的周琴來到8位領導之間,她被要求依次敬酒,每人一杯。除此之外,她還被要求敬交警大隊教導員三杯,被要求敬土管所所長王忠貴兩杯。
周琴說,沒有想到看起來外表“忠厚老實”的王忠貴,竟然就是她噩夢的開始。
“法制宣傳會上,沒見到這個人,經校長介紹,我才知道他叫王忠貴。”周琴說,那是她第一次見他。
周琴說,自己來到阿市中學以后,每逢招待客人,校長代禮平總是讓她出來敬酒。自己出于工作應酬,不得不去敬酒。而即使那樣,她只要喝上三至四杯容量五錢的酒就頭腦發暈。而當天,喝的是50多度的白酒,她總共被要求敬了十五六杯,這已遠遠超出她的“可承受范圍”。
敬酒終于結束,周琴向校長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家休息。
記者調查
昨天,阿市中學校長代禮平告訴早報記者,5月17日來學校進行法治宣講的是畢節公安局交警大隊教導員張強、阿市鄉派出所所長王騰等人,主要內容則是交通知識,禁毒販毒等基本法律常識。
阿市中學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師說,用餐之前,校長代禮平曾攔住她和其他老師,要老師和領導們坐在一起。
阿市鄉派出所所長王騰說,當天的確是校長喊周琴來給領導敬酒。但周琴究竟喝了多少,已經喝多了的王騰并不清楚。
當事人講述
酒醉上車來到土管所
“他走到門邊把門關上,插上插銷。又走回來坐在我左邊,開始對我摟摟抱抱。”
就在周琴趔趔趄趄地從政府食堂走出來的時候,她遇到了之前敬酒的土管所所長王忠貴。
周琴清晰地記得,王問住哪里,要送她回去,說著便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倒回來幾步,停在她旁邊。
周琴說,考慮到政府食堂到自己的住處不到1公里路程,走路只要幾分鐘便可到達,而且自己和他并不熟,所以開始是拒絕的。
但拒絕幾次之后,王忠貴仍堅持要送。此時,周琴想,自己作為一個老師,喝得醉熏熏的,要是碰上學生或熟人,形象也不好。于是,她最終上了王忠貴的車。
不過,王忠貴并沒有朝周琴住所的方向走,而是開車前往土管所方向—這是與她的住所完全相反的方向。
周琴說,她并不知道土管所在哪里,一直以為是順路,當時她也辨不清方向,而且她聽到王忠貴打電話,說有人在等他蓋章,她當時的想法是,即使王忠貴先回到土管所,蓋章之后還是會把自己送回宿舍的。
當時的她并未想到會遇上危險。
途中,周琴的兩位同事—阿市中學的兩位老師曹景祿和陳海相繼上了車。曹因下午有課,坐到學校大門之后就下車了。而陳海則和周琴一起乘車到土管所。
到土管所以后,王忠貴便邀請陳周二人上自己的辦公室坐坐,喝點水。周琴見有陳海答應上去,也就跟著下了車。
“他們走在前面,我扶貼著樓梯的墻壁慢慢上去。”周琴說,到辦公室后她還和陳海聊天。后來自己坐在沙發椅上有點迷糊。過了幾分鐘,陳海自顧自地就離開了。
周琴也看到了那個在電話中約王忠貴蓋章的人,也算是她認識的一個親屬。但是當那人走了之后,“這時,王忠貴走到門邊把門關上,插上插銷。又走回來坐在我左邊,開始對我摟摟抱抱。”周琴說,她想使勁掙開他,但他的力氣太大。
于是,當時神智還有些清醒的周琴已經意識到了危險,她借口進洗手間,以此來躲避他。
洗手間有兩道門,出于安全考慮,周琴將兩道門都反鎖。此時,對于當時的周琴來說,洗手間是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果然,沒過幾分鐘,王忠貴開始咚咚咚地敲打洗手間的門,他問周琴為何還不出來。心里害怕的周琴便敷衍著說“就要好了,等一會兒”,但始終沒有開門。
周琴想的是,自己這樣拖延一下時間,在洗手間吐一會兒、休息一會兒,等酒醒之后再出去。
她用后背死死抵住門,漸漸昏睡過去……
記者調查
阿市鄉國土資源管理所與阿市中學相鄰,王忠貴的辦公室在二樓,二樓客廳是平時辦公的地方,另外還有一間檔案室和一個獨立衛生間,門牌上寫著“所長室”的地方,就是王忠貴的辦公室和臥室。
當天在土管所等著王忠貴蓋章的人名叫馬克,是阿市鄉政府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他成為“事情發生前最后一個見到周琴呆在土管所的人”。在接受早報記者采訪時,馬克說:“我認識周琴,她是我侄兒的女朋友。”
5月17日下午3點,馬克來到土管所,請王忠貴蓋章。“我看到周琴坐在辦公室的竹椅上。”此時,周琴給馬克打了個招呼。“明顯的感覺出來她是喝了酒,說話都是語無倫次的。”
后來,蓋完章的馬克離開了。
當事人講述
“我被王忠貴強奸了”
下午6點,周琴蘇醒時發現,自己躺在王忠貴的床上,室內一個人都沒有,而她身上一絲不掛。
在廁所中昏睡過去的周琴萬萬沒有想到,王忠貴竟然從洗手間的窗戶跳了進來。
周琴后來得知,王忠貴是在土管所一樓拿的木樓梯,搭在衛生間的外墻上,然后爬進的衛生間。當時王忠貴想把她拖出去,但是門打不開。迷糊中的周琴感覺到,王忠貴又從洗手間的窗戶出去,回到辦公室,從外面打開那道門。
此時的周琴完全醉得睜不開眼,她只能迷糊地感覺到,被拉出來之后,王忠貴還朝她嘴里灌水,確切地說,那是不是水她也不知道。
下午6點,周琴蘇醒時發現,自己躺在王忠貴的床上,室內一個人都沒有,而她身上一絲不掛。頓時,她明白此前發生了什么事,“我被王忠貴強奸了。”周琴聽到樓下有人說話,下意識里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趕緊把自己的衣服穿上,整理下頭發,然后偷偷從窗戶往外看,趁沒人發現悄悄走掉。
事后回憶起這一天,周琴說,這是她過得最艱難的一天。
“一整天,我都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究竟干了些什么。”周琴告訴早報記者,她依稀記得,18日這天上午,她迷迷糊糊上了兩節英語課。后來一個同學母親逝世,她便回到距離學校20公里外的普宜老家參加葬禮,結束后,回到家就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進房間。
今年26歲的周琴,2010年大學畢業后,遂考入畢節市阿市鄉一所小學,后被借調到阿市中學,擔任該校初三年級英語教師。
母親李心萍發現周琴有些異樣。按往日,周琴回到家都會和自己說說話,還會為起早貪黑擺地攤的她做飯。可這天,周琴回到家后,就把自己關在屋里,一點聲響都沒有。
“做好飯,連續叫了她幾次,她都不出屋。”李心萍說,接下來的一幕讓這個做母親的感到震驚,她一見到我就“咚”的一聲跪起,說,“媽,我對不起你。”一整天,我都在想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遭遇告訴母親。“母親承擔的東西已經夠多了,我不想讓她再有負擔。”周琴說,還有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是,自己要不要報警。
事情剛發生后,周琴不敢報警。害怕以后她的名聲全部被毀,甚至害怕再也沒有顏面回家。但轉念一想,如果她不報警,或許以后還有悲劇發生,她不想讓歷史重演。如此,兩種想法就在腦海里不斷折騰。
在母親再三追問下,周琴說出了前一天晚上的遭遇,“我被強奸了。”
這樣的消息讓已經48歲的李心萍不知所措,母女倆抱著痛哭。隨后,兩人毅然決定,“報警,還女兒一個公道。”
5月18日晚上7點,周琴把她的遭遇告訴了已經交往半年的男友,并讓男友向阿市鄉派出所報警。
記者調查
畢節市公安局一位警官告訴早報記者,警方在查看現場時,在土管所一樓發現了木制樓梯,外墻上還發現梯子曾經搭在上面的痕跡。一個細節是,王忠貴竟然打不開通往辦公室的“第二道門”。
早報記者實地走訪時發現,這個通往辦公室的“第二道門”門鎖是壞的,如果反鎖,則很難從里面打開門,必須從外面拿鑰匙打開。“平時都不會關這道門,那天周琴可能是在情急之下才將這道門反鎖。”一位知情人告訴早報記者。
5月19日下午2點,畢節市公安局刑偵部門對王忠貴的臥室進行了調查取證。
畢節公安局一位警官告訴本報記者,土管所房屋后面發現了用過的避孕套,房間內有衛生紙,警方還將床單拿去化驗。
“這些可以證明,王忠貴和周琴是發生了性關系。”上述那位畢節市公安局警官告訴本報記者。
事情發生之后……
戴避孕套不算強奸?
記者了解到,目前,公安機關對此事仍沒有調查結果。檢察院曾以證據不足為由,讓公安機關補充偵查。周琴百思不得其解,她覺得證據已經很充分了,為何相關部門還說證據不足?
周琴昨天告訴記者,早在5月18日晚上好在作第一次筆錄之后,就隱約感覺到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那個教導員告訴我,戴避孕套不算強奸。”周琴回憶,報案那天晚上,給自己作筆錄的是阿市鄉派出所教導員鐘顯聰。而此人,前一天中午自己曾給他敬酒。
周琴說,鐘顯聰又“勸”自己,“這個事全都是你自己弄的。現在不要聲張鬧大,為了名譽著想,我會替你保密。”
“我1歲的時候,爸爸就被人打得精神分裂,腦子時好時壞,完全沒有勞動能力。這么多年來,一直是媽媽撫養我和弟弟,供我們讀書、上大學。”周琴說,“我媽媽太苦了,我不想讓她再受這樣的罪。”
周琴一家要證明這個年僅26歲的女老師的清白。
當天晚上報案之后,李心萍在土管所堅守案發現場到凌晨三點,周琴的姨爹隨后來替她輪守。“我怕王忠貴回來破壞現場。”
早報記者昨天上午11點在阿市鄉派出所內見到了鐘顯聰,他解釋說,給周琴錄完口供后,發現她所反映的強奸案“暴力特征不明顯”。而且還提到有避孕套,在強奸罪方面,很難認定。所以才問周琴,是否能接受和解。
好多人都勸她“私了”?
其實不止是阿市鄉派出所教導員鐘顯聰勸周琴“私了”,隨著警方立案,各種“私了”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據周琴說,5月19日刑偵取證之后,一位自稱是國土資源局的周姓工作人員找到她和母親,希望他們不要再告王忠貴,并說這個事不要鬧大,不要伸張,他們會處理,可以商量。最后被周琴母女拒絕。
5月20日晚上9點,周琴和母親前往畢節公安局配合調查時,上述那位周姓工作人員再次打電話給她們,說要約她們去談一下,周琴仍然拒絕。
5月22日,普宜鄉土管所所長也曾找到周琴的姨爹,希望他能勸勸周琴母女不要把事情鬧大,并稱某國土局的局長要見她們。周琴的姨爹拒絕了。
李心萍說:“現在人被侮辱了,有人還散布謠言,說我女兒是為了出風頭、調工作、住土管所的房子。我要通過法律程序還我女兒一個清白,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家雖然窮,但是錢買不到做人的尊嚴,多少錢都買不到。”
事情發生后,周琴就再也沒有返回學校。而她所教的初三(1)班已經換了好幾個英語老師了。他們并不知道為何周琴不再教他們,盡管曾經哭著打電話讓她回來,但仍無濟于事。
校長代禮平說,2010年周琴借調到阿市中學,一是減輕了其他老師的負擔;二是周琴確實教得很好。有好幾次,校長還讓其他英語老師去聽周琴的課。
“現在初三的學生都畢業了,可能永遠都無法教他們了。”周琴說,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案子,要何時才能查清。
早報記者昨天通過阿市鄉國土資源管理所要到王忠貴的電話,希望聯系他就進行采訪,但電話一直沒人接聽。本報將繼續對此事進行跟蹤報道。(文中部分人命系化名)
掃碼二維碼關注周口日報官方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