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過《魯賓遜漂流記》吧,如果有一天一個人漂流到了孤島上,能怎么辦呢?如果這個時候他選擇的是GPS,他只能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無法通知別人,所以他還是只能在荒島上求生。如果用的是北斗系統,情況完全不一樣了,他不僅可以知道自己位置在哪里,而且還能夠把位置發送到幾十公里、幾百公里之外的人。相信我,如果你選擇了北斗定位系統,你很快就可以在救援船上和你手持GPS的小伙伴說拜拜了。”說這番話的是中科院光電研究院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徐穎。 春節前,來自全國31所學校的幾十名中小學生來到文昌,參加由中國宋慶齡基金會、中國科學技術協會、中國教育學會聯合主辦,中國宋慶齡青少年科技文化交流中心、中國科協青少年科技中心及北京九天微星科技發展有限公司承辦的“少年微星創客特訓營”。徐穎在特訓營上給孩子們上了科普課,介紹北斗系統。 “中科院的博導”,聽到這樣的頭銜,很多人一定會以為徐穎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不過,徐穎顛覆了人們的想象。 她是個80后,被稱為中科院光電研究院建院以來最年輕的研究員和博士生導師。而且顏值頗高。 徐穎不是只搞科研,她除了搞科研以外還積極參與各種科普活動,所以,她的曝光率挺高。 徐穎還經常“語出驚人”: “在安裝北斗系統后,我們國家的精確打擊,由上千米變到幾十米這樣一個量級范圍,連小動物也被嚇壞了!” “如果想破解軍碼系統,我們可能建議一些更簡單的方式,那就是造時空穿越機穿越回到北斗軍碼設計的時候在旁邊偷聽。” …… 這些“語錄”均來自徐穎的演講。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徐穎很快走紅了,被稱為“北斗女神”。 不過,當記者真的跟徐穎坐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所有那些光鮮的標簽與眼前這位恬靜的姑娘無關了,展現在我們面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而是一個活得真實、活得自在的80后。 活成真實的自己 女神不要臉譜化的生活 很多人都佩服徐穎在科研上的成就。 在中國科學院光電研究院的主頁上我們可以找到對徐穎的介紹:結合中國科學院導航總體部在國家二代導航專項中承擔的任務,以完成工程任務為主線,研究了復雜環境下輔助北斗系統實現連續高精度定位的多源融合導航增強技術,在多源信息/信號輔助衛星導航增強方面開展了系統性的算法理論和工程應用研究工作。 對于普通人來說僅是把這些專業的詞語搞清楚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在徐穎口中,她覺得這一切“都是特別順理成章的事情”。“我在大學的時候學的是電子信息工程。研究生期間,導師接了一些跟北斗相關的課題,后來正好趕上中科院成立了導航總體部,就去了”。 聽起來就像“中午想吃粵菜,身邊正好有家粵菜館”那么簡單。 徐穎的這種狀態大概跟她奉行的這句話有關:“做一個真實的自己。不要臉譜化的生活”。 作為一個80后,徐穎說自己從小聽得最多的就是對他們一代人的詬病:“最沒責任心的一代”“最自私的一代”“最叛逆的一代”,總之他們就是“垮掉的一代”。 “但是,現在我們中的大部分已經成長為社會的中堅力量。”徐穎說。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樣子,現在搞科研的很多人是80后,那么這一代的科研工作者就帶上了80后的成長烙印。 “搞科研確實是辛苦的,但是不一定就必須得和犧牲、奉獻、清貧掛鉤。”徐穎說。有的人去公司可能立刻就能拿到比現在更高的工資,留在研究所里雖然沒有很高的收入,但是卻能感受到更多的國家需要,能幫到更多的人,同時社會認可度也更高,這些又是去公司無法獲得的。“做什么,完全是個人的選擇”。 徐穎不希望別人“臉譜化”自己,當然也不會“臉譜化”地看待別人。一次一個女孩子要報考徐穎所在單位的研究生,在面試的時候徐穎問這個女孩子為什么想學這個專業,女孩子的回答給徐穎的印象非常深刻:“我覺得衛星很有意思”“我就是想搞清楚它為什么掛在天上不掉下來”…… 從這樣的回答中,很明顯能看出這個女孩子對衛星導航領域了解并不多,但是“她非常的真實”,徐穎說,通過對這個女孩子的了解,發現她對這個領域不僅有特別真實的興趣,還有強烈的學習熱情。現在這個女生不僅在徐穎這里順利地完成了研究生的學業,而且也留下來繼續做科研工作。 要讓科學發展有更肥沃的土壤 科普讓女科學家成了“女神” “在一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大家喜歡做什么?我自己比較喜歡看恐怖片,那樣比較有感覺。雷電和恐怖片更配哦。那么雷電和什么不般配呢?不錯,就是衛星發射。衛星發射的時候,火箭箭體中裝滿了燃料,一點點火花就能引起箭體的爆炸。”這是徐穎演講時的一個片段。 徐穎這么年輕就在科研上就小有所成,在不少人眼里,她應該走一條更加符合常理的道路:埋頭科研,爭取更多、更快地出成果。但是她現在時常有演講,而且還經常語出驚人,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兒不務正業?” “科學的發展最重要的不是某個人快速做出了科研成果,而是要有一個好的土壤,大家都投入到科學中來。”徐穎說,聽講座的不是大學生就是未成年的中小學生,如果都是科學術語,學生們不僅聽不明白而且可能會對科學失去興趣。 這大概跟徐穎一貫的想法一脈相承:“科研工作本身并沒有比其他工作更加神秘、更加重要。”在她看來,科研工作也應該跟其他工作一樣,可以讓普通大眾知道和了解。“要走出神秘、走下神壇”。 要讓科研走出神秘、走下神壇,要想讓科學發展的“土壤肥沃”,必須有更多的人敢進科學這個門,并且對科學感興趣。最好的辦法就是做科普。 而且在徐穎看來,做科普不能集中在幾個少數擅長做科普的人的身上。“所有科研工作者都應該做科普,跟大眾分享自己的工作。”徐穎說,科研工作者在解釋自己所做的工作時一定是最權威的、是解讀的偏差最小的。“很多航天方面的大工程,大眾對這些有好奇。你(科研工作者)告訴大家這些東西,總比他們從其他渠道了解到的更正確、更正規”。 所以,當接到給普通大眾做科普的任務時,徐穎不僅會做好準備,而且會想辦法尋找生活中的例子,用更多的普通人能聽得懂的話來講科學。只有更多的科研工作者都從事科普,才能形成一種比較好的科學氛圍“不再神秘,同時對科學保有一種最基本、最客觀的尊重”。 可能正是由于沒有人像徐穎那樣做科普,所以徐穎火了,甚至成了網紅。 不被外部標準束縛 “女神”自己走下神壇 不少人在不經意間“火”了之后都會異常煩惱。不過,徐穎卻好像非常淡然,“紅不紅對自己影響并不大,還是繼續做以前的科研工作。”徐穎說,“你又不是人民幣,不會所有人都喜歡你,被人說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嗎?” 大概是作為80后從小就被質疑慣了,徐穎似乎處處都能表現出一種榮辱不驚的氣質。當人們在討論“女神”在“神壇”上的滋味時,她似乎壓根兒就沒把自己擺在神壇上。 可能也是因為不會輕易被成績沖昏頭腦,徐穎從來都保持著對自己的理性判斷。 不過,她的這種善于保持理性判斷的特點似乎在學生時代就表現出來了。 徐穎從小就喜歡讀小說,尤其喜歡讀推理小說。但是,她一直是理科成績比文科更優異。“‘感興趣’的不一定就是‘適合’自己的。因為適合做什么更加依賴的是一種思考問題的方式。”徐穎說。 徐穎從那個時候起就清楚自己思維方式上的特點。她發現自己更擅長的是“發現了一個問題,然后再想辦法解決問題的過程。而且會很享受解決問題后的那種實實在在的成就感”。 “這其實跟理科學習是非常相似的,”徐穎說,理科的解題過程就是一個尋找那個唯一的解的過程,“結果唯一,所以就是可以運用邏輯來進行推理的。”而文科往往完全不同,“一個小說往往能夠有多個合理的結局。” 正是對自己有了這樣理性的判斷,徐穎的選擇才能那么“順理成章”,她選擇科研作為自己從事的事業,把看書當成自己認識世界的方式,“小時候,當你的世界還很小,父母給你的東西就是全部,但是當我們長大些了,父母給不了我們的東西越來越多,這時候就要靠書本來認識這個世界,慢慢會形成我們的價值觀。”徐穎說。 也許有人會羨慕這分淡定和從容,徐穎表示做到這些并不難,“關鍵是不能過多地被外部的標準所束縛。”徐穎說,比如,徐穎并不盲目崇拜名校,她自己也不是“一路名校”走過來的。“名校成功的概率可能會比非名校更高”,徐穎說,但是,這個概率跟某一個具體的個人并沒有直接的關系,你成功了,這個概率就變成了100%,沒有成功就是0。 在徐穎看來,是否畢業于名校完全是一個外部的標準,僅僅能夠代表人生的某一個節點,并不能代替人生的全部精彩。如果完全被標準化的評價體系束縛,人自然就無法從容淡定。正如徐穎所說:你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選擇你自己認定的道路,并且堅持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