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都起義 浴血征程——紅軍師長王廣建犧牲90周年紀念
1997年,孫毅將軍與王廣建的女兒王素芹合影。
1999年,孫毅將軍95歲時為王廣建烈士紀念碑題寫的碑文。
□記者 王錦春 王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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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廣建,河南省沈丘縣人,1898年生。1918年參加馮玉祥西北軍,同年考入保定軍官學校,逐步升為排長、連長、營長、團長,后編入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路軍。1931年寧都起義時,任第二十六路軍起義委員會總監(jiān)軍。參加紅軍后編入紅五軍團,任十三軍三十九師師長。1933年,第四次反“圍剿”戰(zhàn)爭時犧牲,1976年被追認為革命烈士。沈丘縣烈士陵園有其墓葬及名錄。事跡收錄于《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一方面軍人物志》《雄師鐵軍——寧都起義將士錄》等。
自1931年參加寧都起義尋找到光明,他將青春和熱血奉獻給革命事業(yè),書寫了一段短暫而又光榮的革命歷史。1933年,紅軍師長王廣建在第四次反“圍剿”戰(zhàn)斗中壯烈犧牲。
然而很長一段時間,黨史上記載他“下落不明”,直到1976年12月才被追認為革命烈士。
幾十年來,家鄉(xiāng)親屬為尋找王廣建,遇到了什么磨難,經(jīng)歷了什么傳奇?蕭勁光、何長工、孫毅、袁血卒(漢澄)等老一輩革命家,為證明王廣建的身份又提供了哪些幫助?
今年是王廣建犧牲90周年。2023年2月7日,元宵節(jié)后的第二天,周口日報社《周口紅色記憶》采訪組,驅(qū)車來到安徽省界首市,相邀王廣建烈士的外孫饒景輝、外孫女饒允琳等,共述老紅軍王廣建戰(zhàn)斗的一生、革命的一生。
往事有不堪回首的痛苦,也有恒久溫馨的幸福。
饒景輝向記者提供了其母親王素芹生前與何長工、孫毅、袁血卒等老一輩革命家的來往信件及合影照片。這些信件和照片見證了追認王廣建為革命烈士的艱難和曲折,也見證了老一輩革命家對烈士后人的幫助和關愛。
戰(zhàn)場敢拼,人稱“王傻子”
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是一個內(nèi)憂外患、戰(zhàn)亂頻仍的年代。1898年,王廣建出生于沈丘縣馮營鄉(xiāng)王樓村。
王廣建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三。有些資料記載其為安徽界首人,是因為王廣建唯一的女兒王素芹后來嫁到了界首。王廣建被追認為烈士后,烈士證書下發(fā)到了他女兒戶籍所在地界首,由界首民政局送達烈屬手中。其實,王廣建是地地道道的河南沈丘人。
少年時期的王廣建,家中頗為殷實富足。他自幼就讀于舅父高岫生門下,攻讀四書五經(jīng)數(shù)載,學業(yè)優(yōu)良。高岫生常夸贊王廣建:“若還興科舉,外甥定能高中!”可見這位晚清才子、書法大家高岫生對外甥的喜愛。
王廣建在日積月累的學習進步中,不斷開闊眼界,接受新事物,攢下諸多先進思想和憂國憂民情懷。思想活躍因子促使他不想囿于窮鄉(xiāng)僻壤。
20歲那年王廣建到沈丘縣城上中學,結交了嚴圖閣、鮑德新(心)等同鄉(xiāng)好友。目睹國家積弱積貧現(xiàn)狀,他想遠走高飛,尋找熱血青年當走之路。
在風起云涌的中國近代史上,馮玉祥和他締造的西北軍備受世人矚目。馮玉祥憑著對勞苦大眾的樸素感情和愛國情結,義無反顧地帶著西北軍這支勁旅向舊中國營壘發(fā)起挑戰(zhàn)和斗爭。
時西北軍將領李鳴鐘奉馮玉祥之命,在沈丘招兵買馬。王廣建、嚴圖閣、鮑德新一眾有志青年便投筆從戎,參加了馮玉祥的西北軍。
饒景輝告訴記者,家中老人曾傳遞過王廣建說的話“他沒有扛過一天長槍”。因為王廣建接受過傳統(tǒng)教育,學業(yè)功底深厚,1918年輕松考入保定軍官學校,畢業(yè)后即到北京南苑當了見習排長。
科班出身,身價倍增。王廣建25歲時即為營長,26歲駐防陜西,后擢升為上校團長。南征北戰(zhàn),又駐防河南、山東各地。
王廣建治軍嚴肅、關愛士兵,部下有膽敢禍害百姓者定不輕饒。在和蔣介石等諸多軍閥混戰(zhàn)中,他英勇善戰(zhàn),獲“王傻子”綽號。目前出版的《西北軍人物志》仍能找到周口人吉鴻昌、魏鳳樓、李鳴鐘、王廣建等人簡介。
1930年蔣、馮、閻軍閥混戰(zhàn),馮玉祥戰(zhàn)敗。王廣建所在部隊被蔣介石收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路軍,孫連仲為總指揮,趙博生為參謀長。王廣建沒有被縮編降職,而是在二十五師七十三旅任團長。此團為馮玉祥組建的“長槍團”,戰(zhàn)斗力彪悍,重裝滿員1500余人。
1931年春,第二十六路軍被蔣介石以“攘外必先安內(nèi)”為由,調(diào)往江西“剿共”。
當時,王廣建在鄭州已成家立業(yè),還有了年僅8個月大的女兒王素芹。臨行前,王廣建曾對愛人說:“我這次出征估計時間很長,為了方便以后聯(lián)系,你們娘倆就呆在鄭州,哪兒都不要去。打完仗我回來再聯(lián)系你們。不要讓女孩子裹腳,要讓孩子上學堂……”
談到這里,饒景輝淚流滿面。因為這一別,王廣建和愛人、女兒從此天各一方,再無音訊。
擔任寧都起義總監(jiān)軍
對王廣建來說,這次前往江西“剿共”,成為他一生的轉(zhuǎn)折點。
蔣介石命令第二十六路軍南下江西參加對紅軍中央蘇區(qū)的“圍剿”,本來目的是鏟除異己的同時削弱紅軍力量,“一箭雙雕”。可是,老謀深算的蔣介石這一次又失算了。
大革命期間,劉伯堅、劉志丹、鄧希賢(鄧小平)等一大批優(yōu)秀共產(chǎn)黨人曾在西北軍工作過,廣泛聯(lián)絡西北軍各級官兵,共產(chǎn)主義思想在這支部隊得到廣泛傳播。雖然他們后來被“禮送出境”,但影響還在。
打紅軍不是對手,回北方蔣介石不答應。王廣建和第二十六路軍廣大官兵一樣,對“圍剿”紅軍十分不滿,面對前方的道路陷入疑惑、迷茫。
“圍剿”紅軍死路一條,以后該怎么辦,需要有人引導。
其實,紅軍方面也一直關注著第二十六路軍。1931年5月,黨組織通過各種關系打入第二十六路軍內(nèi)部,利用各種機會向官兵們宣傳道理,以“耕者有其田,消滅剝削壓迫”等主張,引導大家積極提高思想覺悟。同時,紅軍將經(jīng)過教育、思想轉(zhuǎn)變很快的第二十六路軍被俘官兵陸續(xù)釋放,通過受紅軍教育的官兵現(xiàn)身說法,使紅軍在第二十六路軍中的影響迅速擴大。
不久,包括第二十六路軍參謀長趙博生在內(nèi)的20余人秘密加入黨組織并在軍中成立支部,逐步掌握了第二十六路軍的控制權。
在內(nèi)憂外患中,特別是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爆發(fā)后,中日矛盾迅速升級。在這種情況下,第二十六路軍參謀長趙博生聯(lián)絡包括季振同、董振堂在內(nèi)的一大批官兵,在民族矛盾激烈沖突的時代,在共產(chǎn)黨“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調(diào)轉(zhuǎn)槍口一致對外、共同抗日”的時代精神感召下,第二十六路軍廣大官兵愛國主義熱情空前高漲,準備發(fā)動起義。
1931年12月14日,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1.7萬余人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發(fā)動了震驚中外的寧都起義。
王廣建和周口籍老鄉(xiāng)嚴圖閣、云宗連、理琪、盧子美、于朝俊、楊百讓、鮑德新都參加了寧都起義。王廣建還被推選為起義委員會總監(jiān)軍。河南周口籍官兵在寧都起義中被賦予極大信任和重要職責,成為起義成功的中堅力量。
寧都起義使當時的中央紅軍兵力由三萬余人猛增到五萬余人,中央紅軍由兩個軍團增至三個軍團,極大地壯大了中央蘇區(qū)的革命力量。
寧都起義的偉大壯舉,留下了“鐵心向黨、堅持真理、愛國愛民、敢于斗爭”的寶貴精神財富。1938年12月,毛主席在延安同部分參加寧都起義的同志合影,并親筆題詞:“以寧都起義的精神用于反對日本帝國主義,我們是戰(zhàn)無不勝的!”
紅軍師長 “下落不明”
王廣建參加紅軍后,參加了哪些戰(zhàn)斗,最后如何犧牲的?戰(zhàn)爭年代生死尋常事。很長一段時間,王廣建的這些關鍵信息無人知曉。
1995年出版的《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一方面軍人物志》,對王廣建的介紹非常簡單,不足百字。其中提到參加寧都起義后,“曾任紅五軍團某師師長,1932年后下落不明”。包括1999年寧都起義紀念館編寫的《寧都起義》一書,對王廣建的介紹也是如此。
豈止王廣建一人“下落不明”。近年來的研究表明,當年參加寧都起義者17000多人,雖然有的起義后回了家,有的下落不明,但大部分為國捐軀,沒有留下任何信息,甚至很多人連名字都沒有留下,成了無名烈士。
“下落不明”背后的歷史真相是什么?近年來,越來越多的黨史軍史專家、紅色歷史愛好者,走訪參加寧都起義人物所在地黨史部門,訪問參加寧都起義人物本人及其親屬。沈丘至少有6人參加寧都起義,并且起義后在紅軍隊伍里,屢建戰(zhàn)功。自然,這里也成為黨史專家關注的重點。
終于,2017年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李學文編著的《雄師鐵軍——寧都起義將士錄》,對王廣建的介紹大大豐富了。
書中記載,王廣建寧都起義后參加紅軍,被編入紅五軍團,曾任紅十三軍三十九師師長。1932年4月,王廣建參加了在福建漳州擊潰劉凱部的戰(zhàn)役,殲敵一個營,繳獲輪船一艘。同年8月參加了江西樂安、宜黃戰(zhàn)役,先后殲敵3個團。1933年2月,率部參加中央蘇區(qū)第四次反“圍剿”戰(zhàn)役,在宜黃南部參加了伏擊陳時驥第五十九師的戰(zhàn)斗,戰(zhàn)斗勝利后視察前沿陣地時,被流彈擊中,壯烈犧牲。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王廣建犧牲后,被當?shù)厝罕姲苍帷?/p>
叱咤風云的紅軍師長“下落不明”,終于真相大白了。
生死不明 傳言四起
遺憾的是,在那交通不便、信息不暢的年代,在國民黨白色恐怖統(tǒng)治重壓下,王廣建參加寧都起義加入紅軍,最后為反抗國民黨白色統(tǒng)治、打爛舊世界、建立新民主主義國家壯烈犧牲的消息并沒有傳到家鄉(xiāng)。
寧都起義不久,王廣建的妻子曾去南京找到孫連仲,要求“死要見尸、活要見人”。得到的答復卻是:“部隊打散了,我也沒辦法。”
聽說部隊被打散,兒子“死不見尸、活不見人”下落不明后,王廣建的父親王國泰(士)因終日郁郁寡歡,不久撒手人寰。
自王廣建1931年隨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到江西“剿共”失去聯(lián)系,隨著時間的推移,“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王廣建越來越成為家鄉(xiāng)親屬的痛點。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中國革命如火如荼,共產(chǎn)黨勝利在即。王廣建到底在哪里,都干了什么,是家鄉(xiāng)群眾議論的焦點。
于是,多種傳言不絕于耳。其中傳說王廣建“過來了”,就是加入了紅軍,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這些傳說基本是那些原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士兵起義后又自愿返鄉(xiāng)人員帶回的信息。
當然,也少不了另一種聲音。由于王廣建參軍時加入的是國民黨部隊,在國民黨第二十六軍當過大官,第二十六路軍又不遠千里“圍剿”紅軍,在人們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的家屬“自然而然”就成為了“國民黨反動軍官家屬”。
最悲傷和絕望的就是王廣建的愛人和女兒。幾十年來,“國民黨反動軍官家屬”這頂大帽子壓得她們喘不過氣來。批斗、體罰和歧視,她們的精神上遭受到無盡的痛苦。
饒景輝回憶說,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共中央辦公廳曾有書信寄給沈丘縣馮營鄉(xiāng)王樓村王廣建的父親王國泰。
當時王國泰已去世20余年,王廣建唯一的女兒王素芹嫁到安徽界首,王廣建妻子也跟著女兒到界首定居,全家人被“除籍銷戶”。工作人員只是在村內(nèi)貧下中農(nóng)及鄉(xiāng)村領導中詢問,沒有人會把中共中央辦公廳的信函與“國民黨反動軍官家屬”聯(lián)系到一起,更沒有人知道王國泰其人,所以信件被退回。
這個信件很可能是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央有關部門查找烈士家人的信函。因為這件事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王素芹的堂哥曾多次提及。
饒景輝說,這封信應該能較早揭開王廣建“失聯(lián)”之謎,可惜,一家人與它擦肩而過了。
1970年,王廣建的妻子在痛苦中懷著對親人的思念離世。
老戰(zhàn)友多方作證真相大白
為還原歷史真相,甄別父親真實身份,同時也為搬掉壓在頭上的“國民黨反動軍官家屬”這座大山,王素芹毅然決然地踏上查找父親真實身份的漫漫征途。
王素芹嫁到安徽界首后,不斷匯集的各種傳言逐步清晰,更加堅定了她對父親走上革命道路這個事實的認識。然而,父親離開家鄉(xiāng)后音信皆無,40多年過去了,找到他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即使這樣,只要有一點點希望,王素芹都要按照第二十六路軍的線索不懈地尋找下去。
蒼天不負有心人。王素芹一次在和人談話時,意外得知父親王廣建的消息。經(jīng)人指點,王素芹在上世紀70年代初最先找到了王廣建的同學、當時已是河南省民政廳負責人的童玉振。從童玉振說的情況看,他是知道王廣建起義了,但不知道后來的情況。
一位名叫朱存友的退伍軍人,當年曾參加過西北軍,當過時任第二十六路軍七十四旅旅長季振同的警衛(wèi)員,后又做過劉伯堅的警衛(wèi)員。由于在一次戰(zhàn)斗中負傷,他只得回到了家鄉(xiāng)。他認識王廣建,知道王廣建參加了寧都起義、加入紅軍以及當紅軍師長時的戰(zhàn)斗情況,并為王素芹寫了證明材料。
提供最為詳細資料的是一位名叫李玉品的人。他起義前是西北軍一位連長。他提供了起義時的情況:王廣建任起義委員會總監(jiān)軍,起義后在瑞金九堡整編動員大會時,王廣建坐在主席臺前排。
1973年,王素芹拿著證明材料,懷揣一絲希望來到解放軍總政治部打聽王廣建的消息。她受到了信訪處榮干事、高干事的熱情接待。
打探消息期間,王素芹又得到熱心人的幫助。他們推薦她去找剛剛恢復工作、在地質(zhì)部任職的何長工,因為何長工曾任紅五軍團十三軍政委。之后,何長工又介紹從原紅五軍團走出來的老革命家李達、孫毅、袁血卒等人。袁血卒又推薦蕭勁光、高志忠、李十忠、蔣耀德、姬鵬飛、王幼平等十多人。他們都提供了各自的親身經(jīng)歷和事實證明。
本著對黨負責、對死者負責、對后代負責的精神,何長工、李達、孫毅、袁血卒等人都予以真誠幫助。還有一位當時已被打倒,被安排在東北工作的老革命,給予了最為詳盡的證明。并告誡有關部門外調(diào)人員“為了革命的友誼,為了給子女應有的交代,我證明……”。有了這位老革命家的證明材料,王廣建的烈士身份最終得以落實。因為,之前王廣建所有戰(zhàn)友出具的證明材料都沒有詳實的犧牲地點。
饒景輝給記者提供一封信,是袁血卒寫給何長工的。其中說:“我反復回憶了一下,粉碎敵人第四次‘圍剿’的序幕戰(zhàn),在江西宜黃、黃陂、霍源進行的激烈戰(zhàn)斗中,是犧牲了一位姓王的師長(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但是,袁血卒在給何長工的信件中斷定:王素芹就是烈士后代。原因是,從王素芹提供的一些片斷看,情況屬實。比如捉住敵人的師長“陳麻子”,這個“陳麻子”是國民黨師長陳時驥,外號就叫“陳麻子”。王素芹說鮑德新烈士是王廣建的沈丘老鄉(xiāng)。對于鮑德新,袁血卒認識。在紅軍部隊中,鮑德新被稱為“小諸葛亮”,曾任紅五軍團十五軍四十四師參謀長、十五軍參謀長,這些情況都屬實。
1975年,何長工在給時任河南省委主要領導的信中說,王廣建自寧都起義由團長提升為師長后,曾在瑞金九堡參加高級訓練班。這個高級訓練班應該是部隊整編。信中還說,“辦班期間,偉大領袖毛主席曾與王廣建師長合影照相”。這一點足以證明,王廣建師長的紅軍身份和在起義官兵中的影響地位。
何長工曾對王素芹說:過去戰(zhàn)爭年代特別是紅軍時期是非常殘酷的,那個時候有整個村子的人因為鬧革命都被國民黨屠殺掉了,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你父親有名望我們都知道,我認識他,我給你證明。
在為父親紅軍身份南來北往的奔波中,王素芹還得到朱端綬的幫助。朱端綬是建設部副部級干部,1928年曾奔赴上海協(xié)助熊瑾玎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秘密機關——福興商號,其間在周恩來撮合下與熊瑾玎結為革命伉儷。朱端綬因此被稱為中共中央秘密機關里的“老板娘”。朱端綬積極協(xié)助王素芹辦理一些具體事情,王素芹一家至今感激不盡。
歷時三年多,凡是當時能夠找到的、在北京工作的王廣建老戰(zhàn)友,王素芹都找了。寫材料,做證明……經(jīng)過詳實、嚴格、縝密地審查考證,在證人證言、證明材料嚴謹,起義前、起義后、犧牲地點確定無疑的證據(jù)鏈條完全閉環(huán)后,1976年12月底,王素芹拿到了解放軍總政治部批準并頒發(fā)的王廣建《革命烈士證明書》。不久,還領到國家給予烈士家屬的撫恤金。負責辦理此事的榮干事、高干事告訴王素芹:“已經(jīng)有十多年沒有辦理過這么高級別的烈士證書了……”
從“國民黨反動軍官家屬”到紅軍烈士家屬的巨大轉(zhuǎn)變,令王素芹一家人喜極而泣,相擁而哭,宣泄出了幾十年來的委屈和傷痛。一家人告別生活的陰霾,迎接美好的明天。
回想過去,饒景輝姐弟倆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熱淚。
將烈士后人視為己出
歲月經(jīng)歷風雨,更顯濃香醇厚。
說起往事,饒景輝哽咽地說:“母親王素芹撫養(yǎng)我們兄弟姊妹五人,是如此不易。在當時貧窮落后的情況下,她毅然扛起尋找革命烈士的重任。當她拿到《革命烈士證明書》那一刻,王廣建的紅色歷史終于得到組織認可。感謝母親的不懈努力,感謝眾人的鼎力相助,更感謝老一輩革命家對烈士后代的愛心愛護……”
在和老一輩革命家的交往中,王素芹與他們結下了深厚情誼。老一輩革命家也將烈士后代視為己出。
朱端綬將王素芹認為干閨女,親如一家。
袁血卒過生日時,邀請王素芹來北京團聚。
何長工去世時,王素芹受邀以親屬身份出席吊唁會……
孫毅多次安排王素芹,王廣建作為紅軍英烈在故鄉(xiāng)應有安身之處,以便留給后人永久紀念。并親寫介紹信,讓王素芹到江西寧都收集王廣建更多的信息。
離鄉(xiāng)70多年的烈士終于回到故鄉(xiāng),孫毅的愿望最終變?yōu)楝F(xiàn)實。2004年,在沈丘縣委、縣政府親切關懷下,在沈丘縣民政局精心組織下,老紅軍王廣建烈士遷移安葬儀式在沈丘縣烈士陵園莊重舉行。縣四大班子及人武部領導出席儀式,紀念英雄,緬懷先烈。
王廣建烈士紀念碑前是事跡簡介。碑文是孫毅95歲高齡時為王廣建的題詞“老紅軍王廣建烈士紀念碑”金色大字。
饒景輝作為烈士親屬參加了烈士安葬活動。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饒景輝歷歷在目。他飽含深情地說:“外祖父王廣建犧牲時年僅35歲,他的一生雖然短暫,但卻是不懈探求革命真理的一生、無私奉獻的一生。我們倍感沒有共產(chǎn)黨就沒有新中國,沒有革命先烈的流血犧牲就沒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先烈的精神將永遠激勵我們奮勇前進,開拓創(chuàng)新。”
帶著對父親的思念之情,2007年,王素芹也走完了自己傳奇的一生。
今年,老紅軍王廣建犧牲90年了。滄海桑田,換了人間。如今的沈丘縣烈士陵園進行了重新升級裝修,園內(nèi)更顯莊嚴肅穆。蒼松翠柏間,王廣建烈士墓不遠處就是寧都起義時他的戰(zhàn)友嚴圖閣墓。附近的革命烈士英名墻上,王廣建排在首位,其后是戰(zhàn)友嚴圖閣(湘鄂贛省軍區(qū)司令員)、鮑德新(紅十五軍參謀長)的英名……
和王廣建一樣,寧都起義的勇士們,追求光明和真理,高揚愛國主義旗幟,對黨的事業(yè)忠貞不渝,為革命不怕流血犧牲,他們的壯舉在人們心中樹立起了永恒的豐碑。
寧都起義,彪炳史冊。起義將士,永垂不朽!①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