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佰玥
芭蕉,佛家稱之為樹,可借其參悟禪機,有性空之意。
“心知禪定處,石室對芭蕉”,吾畫花木草石,常有此物相伴。若論清幽秀雅,蕉不比蘭竹,若論凌寒傲骨,蕉不比菊梅,但若論大氣樸茂,此四君子當遜蕉。霜來碧妝七分淡,兩三疏篁翠色補。濃淡相宜,疏密互生,芭蕉湖石,剛柔秀拙,此陰陽相和之美,乃法自天然也。
芭蕉發于春、榮于夏、殘于秋,至冬而翠色殆盡,獨留枯衣,然其根不死,得以年年復生。其干挺拔向上,身姿舒秀;其葉疏朗寬闊,筋脈清晰而極富曲線之美,世間草木之葉,無有大過此者;其色青翠欲滴,經風雨而殘破,邊露熟赭之色,十分入畫,且絕無半點甜俗之氣。前人李益詩句:“無事將心寄柳條,等閑書字滿芭蕉?!贝T大的蕉葉,不但成為古時文人隨意揮灑、寄予閑情的工具,更是成就一代草圣——書壇大師懷素僧。以天地為室廬,以萬物為浮塵,追求幽人風致、曠世情懷的文人高士,常于林園蕉蔭處,或操琴對弈,或煮茶品酒,或讀書論道,或研墨抄經,或雅聚閑聊,或納涼入夢,其人生愜意,自然而神暢也!今雖物阜繁華,而在精神境界里,充滿風雅詩意,魅力獨具的傳統文化,正漸行漸遠,令人不無遺憾!
“骨相玲瓏透八窗,花頭倒掛紫荷香。繞身無數青羅扇,風不來時也不涼?!泵孔x宋人楊萬里的這首《詠芭蕉》詩句,便被其一派悠然自得、閑適飄逸的生活狀態所感染,回首自顧,只能羨慕而已。
若具愛心情懷,人與自然萬物皆可為友。芭蕉開花即逝,苔蘚種痕千年,世間之物生滅隆晉、冷暖枯榮,花開花落、月圓月缺,皆順其自然罷了,切莫自尋煩惱,徒生哀憐、惆悵之緒。
水流有向,云行無定,四時風雨,不約而至。臨窗聽蕉,嘈雜聲寒,今人夜深難寐,若出行之人必生思鄉之情,孤寂傷感處,何人與訴!在古人看來可抵萬金的家書,雖遠不及當代通訊之快捷,但那份筆下娓娓傾訴的情感,誰說不是人世間最真摯、最美妙、最動聽的心曲。那種古典的溫馨和浪漫,至今已難覓其蹤了。人生如宴,聚散常有,唯情義不可忘卻。閑暇之時,佳節之際,來函也好,來電也罷,一句問候、一份祝福皆可動人,那種令人無法言喻的精神享受才是無價的。
入夏,暑氣漸升,窗外郁郁蔥蔥,碩大的蕉葉張開,猶如數把碧紗羅扇,一絲清涼襲過,頓生快意。③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