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興
歲月悠悠,時光綿綿。時間不能倒流,童年可以浮現。童年像春天的花朵生機勃發,像夏日的太陽明媚燦爛,像秋季的大地五彩繽紛,像冬天的白雪純潔無斑。我雖度過了人生72載流水年華,童年依然沒有走遠,童心依舊未泯。
我11歲上小學五年級,同桌的女孩比我大兩歲,個子比我高。她不同我商量,用粉筆在課桌上畫了一條直線,以示“男女授受不親”。桌面五分之三劃給她,五分之二劃給我,并告知我:不能越線!這還不如“楚河漢界”合理,我心生不滿,把它叫作“麥克馬洪線”。此線畫得再清晰,也無法約束我們的童心。線界沒有隔離物,沒有預警設置,我雖正襟危坐,眼光卻可隨時越界,欣賞過她頭上的粉色蝴蝶結,驚艷過她時髦的連衣衫,有時還將胳膊故意越界試探。她也時常越界,偷瞄過我的作業本,給我指點迷津,還給我塞過一個桃子,讓我嘗鮮……這條線又像田徑賽場上的賽道線,它激勵著我學習上一定要趕超她!兩年后,我如愿考上重點初中。時隔20多年,見到這位女同學,再講起此事,我們笑得前仰后合。這條線又成了連接同學情誼的連心線。
上世紀50年代,豫東還是比較原始的農耕平原,水清天藍。距我家北面100多米遠的葦塘里,歡快的小魚泛起水花點點,激起我野釣的意趣盎然。那時沒有五花八門的垂釣工具,二哥愛動腦筋,領著我就地取材,把縫衣針燒紅,彎曲成魚鉤,將絲線搓成釣魚線,把鵝毛中間羽莖剪為一段段當作魚漂,沒有竹竿,就找來麻稈當魚竿,在院子墻角挖出蚯蚓作魚餌。自己動手,一應俱全。
呼吸著春雨后的清新空氣,我們來到葦塘邊,撒下幾把剩飯“打窩子”。十多分鐘后,水面漣漪圈圈,遠處布谷鳥歡快地鳴叫,近處的青蛙瞪大眼睛圍觀。隨著白色魚漂一次次沉浮,一條條活蹦亂跳的小鯽魚被拉出水面,我們的心里比蜜還甜。
豫東平原的酷暑天,氣溫能達到40攝氏度,到水塘里戲水,愜意舒坦。起初,我不會游泳,只能在水塘邊淺水區試探。一天,比我大一歲名叫立柱的鄰居男孩,不知為何,一把將我推向深水區。我全身沒入水中,眼前一片黑暗,求生的欲望讓我手腳并用,全力掙扎。一瞬間,我突然從水中露出腦袋,身體浮了出來,掙扎出了在水中身體不沉的動作要領,無意栽柳柳綠岸。此后,我在野泳中練得一身泳技,我能高舉雙手,踩水過河,水下潛泳幾分鐘也是家常便飯,躺在水面上小憩,神情安然,有時還和小伙伴比誰浮出水面高,清清水面上呈現白花花身體一片。絕處逢生也啟迪了我:遇到艱難險阻,要不畏懼,勇往直前,才可能拼出人生美好新景觀。
上世紀60年代初,貧窮的豫東農民趕上了三年自然災害,生活雪上加霜,食不果腹,蔽體無衫。麥收季節,母親帶著我們起早貪黑,到鎮外農村已收割完的麥地里撿麥穗。天色漆黑,我們借助星星的微光,跨過一條條溝,越過一道道坎,撿到一個個麥穗,就像撿到一個個寶貝。入秋,我和弟弟除了撿黃豆外,還去鎮外農村淘紅薯。淘紅薯需要用六七斤重的抓鉤刨地,我們人小揮不動,就求父親找人專門打制了三斤多重的小抓鉤,揮起來得心應手,一上午能淘到大半竹籃紅薯,飽了肚子,甜在心間,也深感一粥一飯來之不易,于是在心中種下了一粒種子,一生要勤勞節儉。
如今,大哥已經去世,我們兄弟三人已至古稀之年,均業有所成,衣食無憂,安享晚年。這不是偶然,童心未泯也是其中根源。③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