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保彰
心境
因著這連綿不盡的秋雨,我的情緒也低迷了起來。原本想在秋高氣爽的日子去登高調節心情,卻被這凄冷的雨滴攪和得了無情趣。在文人墨客的筆下,深秋的雨是多情的,不少詩人賦予它靈性,賦予它生命,將思緒寄托于它,而我看到秋雨時的心境,卻與戴望舒寫那首《雨巷》時的心境相同,雖然在細雨蒙蒙的小城街巷里冒雨奔走,卻無緣結識某位撐著花雨傘結著愁緒的姑娘。
深秋的雨具有多面性,它不及春雨的婉約溫潤,也沒有夏雨的熱情奔放。樹林里、曠野中、池塘內……到處都跳躍著秋雨那靈動的音符,雨水無聲地浸潤著瓦礫堆、落葉、枯樹。于喧囂處聽無聲,我默然聆聽著生命的放歌、歷史的行吟和大自然的淺唱……
秋雨渲染出一幅絕美的山水畫,潑墨成生動的雨韻圖。
秋雨是有生命的東西,是善解人意的精靈。它能給浪漫者以浪漫的心情,為失意者烘托失意的低沉,還能為有情人的邂逅提供大幕背景。
意境
此刻,無論是江南水鄉的小巷,還是北國遼闊的原野,皆被這不合時宜的秋雨籠罩在無邊的憂郁里,上蒼似乎總有說不完的傷心事,蠻不講理地向人間傾訴,時而粗狂囂張,時而凄婉可人,時而肆無忌憚,時而如訴如泣……
白居易有詩“夜來秋雨后,秋風颯然新”,千年之后,這樣的描述也一點不陳舊。夜幕下的雨景是豐富多彩的,街頭的霓虹燈似乎在為秋雨竭力捧場,明滅閃爍的各色亮化燈帶在秋雨的映襯下顯得分外妖嬈,執著地用多情的光和色來渲染深秋的雨夜。熙熙攘攘的車流在五彩繽紛的燈火下穿行,載著一個個迷離而又真實的夢。
倘若在此時此刻,一個人彳亍雨中,不但需要一把寬大的傘,還需要一顆善感的心,而那些或潦草或細密的雨絲恰恰能在這個時候抓住人的心靈,撩起無端的思緒。漫步在夜幕下的秋雨中,感受著秋雨帶來的寂寥和悵然,隨著夜色彌漫,心逐漸被撫慰。
秋天的雨分明是有情感的,它能伴著人的心緒演繹出諸多耐人品讀的故事。
農事
秋天的雨是能左右農事的。
記得小時候,每逢秋收,鄉親們對秋雨便會產生一種微妙的感情。干旱時,盼它能帶來豐收的喜悅;連陰天,則渴盼它及時停歇別耽誤了秋收、播種。然而,秋天的雨,往往出其不意,甚至叫人有些頭疼或惱怒,因為它總是倏忽而至,讓人捉摸不定。而那些辛勞了一季的農人,是要靠天吃飯的,如遇秋雨連綿,剛剛晾曬一地的紅薯干,大多霉爛,連豬都不吃。剛剛收獲的玉米棒子還沒來得及剝皮晾曬,也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它發霉、生芽。最見不得雨的要數大豆和花生了,收獲后只要不干,遇到連陰雨三五日就會發霉。每每看到收獲的農作物被秋雨漚得發黑,父母臉上便會愁云密布。父母的心情也感染了少不更事的我,童年的我也深深地厭惡那一場場不識時務的秋雨。好在時過境遷,現在農民種田實現了機械化,收割進程加快,對突如其來的秋雨便不甚在意了。
一年之中,農民們最渴盼的就是秋天里的及時雨,因為它影響小麥播種。
秋收后一連數日不見雨滴,田地龜裂,眼看就要錯過播種的最佳時機,突然下一場秋雨會使大地得到滋潤,雨過天晴就能下犁耕地了,不僅節省了人力、財力,而且降雨的效果是人工灌溉無法比擬的。老農的心里頭那個美啊,比喝了陳年的瓊漿還要甘甜。秋收、播種的活計都忙完后,男人們可以聚在一起聊天、打撲克、喝酒,或合計著冬閑時節到哪里能掙上一筆款子。女人們索性蒙頭大睡,睡足歇夠之后,幾個女人一臺戲,張家長李家短,翻弄些村子里的花邊新聞,當作談資聊以消遣。老人們也樂得清閑,拿出珍藏的煙,美美地抽上一支,讓縷縷青煙盤踞在飽經風霜的額頭,鑲嵌在舒展的皺紋里,眼里散發出舒心的亮光,祈盼著來年小麥大豐收。③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