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動
張伯駒與李鳴鐘,都是周口令人景仰的先賢。
李鳴鐘,周口沈丘人,著名愛國將領,入選抗戰將領名錄;張伯駒,周口項城人,國畫大師劉海粟稱其為“京華老名士,藝苑真學人”。張伯駒與李鳴鐘,既是周口同鄉,又有戚誼,因此交往頗多。
李鳴鐘是張伯駒的表叔。1929年7月,蔣介石、馮玉祥等人在南京召開軍事會議,決定成立編遣委員會,編遣全國軍隊。會議通過《國軍編遣委員會進行程序大綱》,規定全國軍隊一切權力收歸中央,取消國民軍總司令部、各集團軍和海軍總司令部,各軍靜候原地改編,各軍官靜候編遣委任,各集團軍無權調動與任免軍事長官等。7月27日,時任編遣委員會遣置部主任的李鳴鐘一行到訪南京,即帶著張伯駒,將其作為隨從。當時的《申報》等有專門報道,可見李鳴鐘對張伯駒的欣賞及刻意栽培。
1930年12月19日,北平的《益世報》刊登消息《歡迎李鳴鐘大會,河南中學今日舉行》,“歡迎該校董事李鳴鐘及校長張伯駒”。因為李鳴鐘是當時開封的河南中學董事,遂由張伯駒擔任該校校長職務,亦可見李鳴鐘對張伯駒的充分信任、極力提攜。
張伯駒與李鳴鐘,亦有經濟上的往來。比如,抗日戰爭時期,張伯駒為避寇而入秦,到西安定居。1943年3月,張伯駒在西安開辦福豫面粉公司,出任公司的常務董事,董事長則為李鳴鐘。以上種種,充分說明,張伯駒與李鳴鐘過從甚密、感情甚篤。
李鳴鐘雖出身行伍,但雅好文藝,這也是他對張伯駒另具青眼的原因之一。凡有文藝活動,李鳴鐘也必邀約張伯駒參加。例如,1935年春天,李鳴鐘邀請張善孖、張大千昆仲,到北平舉辦畫展,立即函約時在上海的張伯駒陪同。正是由此因緣,再加志趣相投,張伯駒和張大千,此后惺惺相惜,成為摯友。
張伯駒與李鳴鐘都是愛國民主人士,體恤民生疾苦,熱心公益事業,經常聯袂發起公益活動。比如,1935年,河南水災慘重,50多個縣受災,無數饑民掙扎在死亡線上。于是,張伯駒與李鳴鐘發起了演戲助賑活動,邀請著名京劇演員楊小樓等人義務演戲,所得之款用于賑濟災民,當時的《華北日報》等皆有相關報道。
張伯駒與李鳴鐘的家族,可算世交。李鳴鐘之子李克非,曾任北京市文史研究館館員,他稱呼張伯駒為表兄。1986年,江蘇古籍出版社印行李克非的《京華感舊錄》,收錄了李克非的《霽雪初融憶叢碧——兼記山水女畫家潘素》一文,回憶張伯駒,可謂兄弟情深。
1937年,張伯駒40歲生日時,為賑濟河南旱災難民,在北京東城隆福寺街,唱堂會有名的飯莊福全館辦了一場堂會,“‘福全館’在北京東四的隆福寺街,為有名的餐館,可容納五六百人,該店的設備和餐具非常精致,而設置在店內的戲臺尤其華麗,當時北京城里規模小、格調高的名人堂會常常選在這里舉行”。堂會上,演出了《空城計》,張伯駒飾演諸葛亮,給他配戲的則有余叔巖、楊小樓、王鳳卿、程繼先、錢寶森等名角,大咖如云,甘愿配角,飯館內外,翹首觀望,人山人海,座無虛席,盛況空前,一戲絕響,張伯駒可謂出盡了“票戲天下第一”的風頭,從而馳名全國。
《空城計》的演出,不僅極北京一時之盛,而且引起了全國轟動,影響之大實屬罕見,為張伯駒戲曲活動演藝事業的巔峰高光時刻。當時的《影與戲》雜志曾報道:“設若將此套人馬,搬來滬上演出,則恐又將鬧翻上海灘,且滬之戲迷亦必將總動員,惜我輩只能望洋興嘆,而不能享受耳。”正因如此,有學者如此評說張伯駒及其演出的《空城計》:“親飾諸葛武侯,而配演則是楊小樓、余叔巖等多位京劇史上的標志性人物。相對于這一舉世無雙的記錄而言,所謂‘民國四大公子’的說法,都顯得平常了。”
張伯駒仙逝之后,李克非敬獻挽聯,云:“憶當年福全樓館,粉墨登場演臥龍,步叔巖余韻,堪稱千古傳絕唱;看近歲叢碧山房,群賢同觀平復帖,附士衡驥尾,無愧萬世留墨香。”概括當年盛事,并引以為張伯駒藝術人生最值得驕傲之事,而予以鋪陳渲染,津津樂道,不厭其煩,可謂知人論世,評價公允。
張伯駒對李克非及其才華,也是青睞有加,欽佩之至。他說:“克非弟乃辛亥名流先表叔沈丘李曉東(筆者按:李鳴鐘,字曉東)公之哲嗣,髫年就學即聰穎過人,每讀唐人絕句,輒能過目成誦。假日偶隨長輩赴戲園觀劇,登場諸伶,姓氏藝名凡見諸海報者,皆能全記無誤,故自幼深得堂上歡娛。稍長,從桐城何克之(其鞏)先生習書法,后又拜樂至謝無量先生之門,兼臨漢魏各碑,常獲師長褒獎。”②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