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

一位深沉的釣者

與一條不愿上鉤的小魚

對峙了很久

岸上沒有一個人看

水中沒有一條魚看

釣與不釣皆是修行

快上鉤，快上鉤，快上鉤

一小時沒有釣到一條魚

慢下來，慢下來，慢下來

又一小時還是沒有一條魚上鉤

釣魚人釣了兩個小時

我在一旁看了一百二十分鐘

回報

天空給予蒼鷹空間

蒼鷹對天空的最好回報

——好好飛

大海給予鯨鯊空間

鯨鯊對大海的最好回報

——好好游

母親給予我生命的空間

我對母親的最好回報

——好好活

老媽

早早起來，早早到

菜市溜達了一圈

然后回家。我一邊洗漱

一邊對八十九歲的老媽說

今天白菜一塊錢一斤

蘿卜六毛錢一斤

冬瓜五塊錢兩個

老媽一邊笑瞇瞇地聽著

一邊精心打理著她的小菜園

今天天氣不錯

沒有烏鴉叫

也沒有喜鵲叫

云白成了鳥無影蹤的殘雪

沒有石頭可搬

也沒有南墻可撞

天藍成了無所事事的眩暈

重錘

曾經把我砸醒過

曾經把我砸暈過

曾經把我砸扁過

我只是重錘下面的一把輕錘

曹操有點暈

黃蓋忍無可忍

終于要還手

周瑜忘記了這是演戲

幸福之外

有人讓說一句話

來表達幸福。我說

有陽光陪著

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我還說：諸如此類的話

我每天都可以說上很多

聽著音樂讀讀書

聽著薩克斯版的《白樺林》

我捧著泛黃的《老人與海》

薩克斯，白樺林

海明威，老人，大海

聽音樂的我，和另外一個

讀書的我

恍然成——水

水——潺潺，蕩漾，浩瀚

流淌著舒緩而又沉靜的優雅

洶涌起濃郁而又恣肆的書香

曬

朋友發來短信說

每天都要曬曬太陽

我回復：明白

可惜太陽不歸我管

朋友又說

有太陽可以在戶外曬曬

沒太陽可以在心上

曬曬

戲臺

有人忙著搭臺。渡人一如渡己

別人演好戲，自己方能看好戲

有人忙著補臺。人世間的殘缺太多

需要有人維系。于是就有了花好月圓

有人忙著拆臺。拆掉了戲臺

低層陷入混亂，你踩踩我我踩踩你

這世界純粹是座大戲臺。搭臺的唱

補臺的唱，拆臺的也要登登場

釘

釘下去 ，僅有釘子不行

還需要錘子

僅有錘子還不行

還須有外力

錘子、釘子，加上外力

一起指向了墻

叮咚作響。一錘錘砸來

錘子疼、釘子疼，墻壁更疼

多米諾骨牌似的，疼痛接二連三

輕重緩急，都需要一忍再忍

終于把幻覺穿透。一支箭呼嘯而去

穿過草堂，穿過莽原，穿過山巒

常搞惡作劇的孩子，此時格外莊重

他把紅領巾高高地掛在所有的疼上

口罩

去藥店買口罩

營業員介紹

一個口罩一毛五

一包十個一塊五

我說，買十包

營業員問：買那么多干嘛

口罩也不缺貨

我嘴上回答：有備無患

防患未然

心里卻說：口罩成為面具

我要在我冷漠的臉上

經常戴上一層暖意

隱藏

有人說，咳嗽無法隱藏

有人說，窮困無法隱藏

有還人說，愛無法隱藏

除去咳嗽，除去窮困

除去愛……早已無話可說

因為我環堵蕭然，理屈詞窮

又有什么可以隱藏

我想起我掩飾不住的笨拙

我想起我面具后面的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