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文
李曉玲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下得不過癮,但還算夠意思。我記得雪花是從傍晚時分飄落的,人們對于這場雪的到來顯得非常興奮,紛紛走出去,迎著雪,或嬉笑打鬧,或舉起手機拍照。有了網絡的便捷,人們在朋友圈曬雪的消息就像那飄飄灑灑的雪花一樣撲面而來。
由于雪不是太大,第二天早晨,人行道上已經看不到積雪了。我向窗外望去,房頂上和沒有人走過的地方有一層白白的積雪。趁著此時樓頂的雪還好,我撿了一根樹枝走到樓頂。樓頂上果然有大片完整的積雪,我以枝代筆在雪地上寫下了“雪已來,等梅開”幾個字。
在我看來,如果說雨是天空的眼淚,那么雪就是眼淚的結晶,就是天空下的沙,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看它心情,任意傾倒。有時候,它是歡快輕盈的,落在手心里馬上就化了,有時候,它又是沉重冰冷的,壓得人走不動道。從古至今,文人墨客對它有太多的描述:“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在李白這里,雪是狂放的;“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在白居易這里,雪是溫暖的;“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到了柳宗元這里,雪是孤獨的……
雪來了,就開始等待梅花開。昨天出去散步,發現一株梅已經長滿了花骨朵,一朵朵花蕾就像一個個緊握的小拳頭,仿佛積聚著無窮的力量在對抗寒冬,“最好是再下一場大雪,到時候我要怒放,我要張開我的手,去迎接這漫天的大雪。不,這哪里是雪,分明就是上天給我披上的鵝絨被”。
已經可以想象,雪后,經過陽光的照耀,白的晶瑩,紅的醉心,讓我流連忘返。還可以想象,在梅影下煮杯梅花茶。與其說是煮茶,不如說是蒸茶。將梅花與紅茶放在茶壺一個專門蒸茶的濾芯內,慢慢地就聽見水開后壺芯與壺壁碰撞的咕嘟聲,然后就看見水汽氤氳開來,香氣也鉆入鼻孔,梅香混合著茶香讓人不由一聞再聞。對,這個時候,再來一首古琴曲,那該是多么愜意啊!紅色漸漸從梅花上褪去,暈染到茶湯中,茶湯慢慢地變成了黃色。等到梅花由紅轉白,就可以悠閑地呷上一口細細品嘗。花的苦澀與茶葉的苦澀交織在一起,沖擊著你的味蕾,這是初入口的感覺,咽下去后有回甘。此時此刻,你已經分不出是梅香還是茶香了,只是一味地陶醉其中。
不只是紅梅在傲然地開放,白梅也爭先恐后地盛開。雪落在白梅上,遠遠望去,一片白茫茫,你分不清哪兒是梅,哪兒是雪。盧梅坡的《雪梅》便浮現在腦海:“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一會兒,腦中的畫面轉到了“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一會兒又轉到“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的汽車喇叭聲把我喚醒。我挪了挪腳,發現在寒風中站立良久,腳已然發麻。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