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淮陽》跋
范閩杰
我真正和淮陽相遇是在2012年4月,那時我從沈丘調到淮陽工作。就當時的可選性而言,這算不上最稱心的安排,然以今天的結局看,這確是最完美的宿命。
記得報到那天,空中飄著蒙蒙細雨,若有若無,細潤無聲。玉東老弟早我一年到淮陽工作,報到當天他就約我一起去拜謁曹植墓。之后不久,有個會議在太昊陵召開,閑暇間,業林老兄帶我去統天殿、太昊陵前各燒了一炷香,算是給伏羲他老人家報了到。我在淮陽一待就是十多年,一邊工作、學習,一邊思考、感悟。時至今日,竟慢慢體味到東坡居士縱一生困厄仍能吟出那曠世奇嘆的豁達與高妙——此心安處是吾鄉!
淮陽的歷史雖然是輝煌中夾雜著凄涼,但她從沒有被歷史淹沒過、拋棄過,并總是處于一個區域的中心地帶。在中原大亂時代,淮陽或許偶有政治上被邊緣化的時候,然其人文歷史的繁盛、經濟基礎的強大、農業技術的發達,仍能令她屹立于歷史發展的洪流中忍著血淚信步前行,并最終實現核心地位的再度回歸。直到當代,亦大略如此。
從史前最早的文明濫觴之地,到西周最重要的十二個諸侯國之一,再到兩漢時期的皇室封國,然后是郡、州,清雍正時期,淮陽再次升級為“陳州府”,淮陽一直處在豫東的核心區,緊貼著中原歷史的脈動。
北宋時期,開封和淮陽同時成為眾人矚目之地。開封成為北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人才匯聚,商賈云集。淮陽緊鄰開封,且有惠民河水路交通相連接,從開封的陳州門乘船出開封,兩日可抵淮陽。于是,淮陽成為文人雅士爭相移居的理想之地,張耒、張詠家族在淮陽購宅置田,成為她的永久公民;淮陽也成為高官外放的首選之所,北宋許多宰相、尚書先后到淮陽任職,范仲淹、范純仁父子,呂夷簡等高官名宦浩若繁星,晏殊更是兩知陳州,他們和大宋王朝一起成就了淮陽歷史上的又一個高光時刻。
一個地方的歷史命運常常會在不經意間被決定、被改變。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鐵路、柏油馬路的大規模修建,使內河航運迅速衰落,取而代之的是陸路交通。陸路交通的大發展,讓很多過去的水運重鎮日漸蕭條,鄭州取代開封成為省會。漯河至界首的國道建成后,興旺了項城的水寨、沈丘的槐店,而秣陵鎮、老城鎮痛失縣城治所地位,逐步衰落。淮陽成也城湖、敗也城湖,1.1平方公里的老城區受城湖環繞的限制難以適應“淮陽專區公署”的建設需要,于是行政公署搬到了周口,剛剛啟用的“淮陽公署”,成了“周口行署”。
開封、淮陽隨著自己政治、文化中心地位的喪失,被逐步邊緣化,到改革開放之前都顯現出相當嚴重的暮氣。2019年12月,淮陽撤縣設區正式掛牌。淮陽重新成為周口核心城區的一部分,且其所具有的歷史文化的區位優勢,是誰也無法撼動的,亦是繁榮的商業、奢靡的娛樂無法比擬的,這也是最令人感到慰藉的。
本書重在介紹淮陽從遠古到今天的歷史閃光點,讓人們了解淮陽的過去,了解古陳州的輝煌。書中收錄的文章都是自己近年來的研究成果,散見于報刊、文集和微信公眾號,他們得到河南文藝出版社的賞識,在李輝編輯的幫助下,有幸匯集成冊,以饋厚愛。如有什么不妥之處,敬請同仁、各界讀者批評指正。
在此還要感謝劍星老弟,他幫我擬定了幾個書名,我一眼就決定了是——《遇見淮陽》。初始,我確以外鄉人的視角開始打量淮陽,然十多年來,她已經讓我有了融入其中的歸屬感。這本書既可以讓生于斯、長于斯的淮陽人更加深刻地了解自己的家鄉,亦可以讓初到淮陽的游客朋友能夠快速認識淮陽、了解淮陽,可以幫助他們真切地品味淮陽豐厚的文化和久遠的歷史。最后,更要感謝張文平老兄屈大家之尊為拙作題寫書名,本人深以為榮。
人類,是一種以族群方式延續的生物集合體,每一個人都不過是其中的過客。然而人類歷史的輝煌與燦爛、荒誕與凄慘,正是對每個個人運行軌跡的集大成。從這種意義上說:淮陽,是一本永遠翻不完的巨著,是一首永遠聽不膩的老歌,是一座永不枯竭的文化寶藏。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