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
又要背著書包去學校上學了。涼風才吹來,天剛剛涼快,蝴蝶和蜻蜓才多起來,不讓看蝴蝶和蜻蜓,要去上學。在河川里玩才不出汗,吃飯才不燙,多好的天氣,又要鉆進籠子里聽老師講作文,背乘法口訣表。小孩子都得上學嗎?
第一節是數學課,老師很厲害,不能遲到。可是一轉眼,發現腳下竟長滿了野草。野草都彎著腰,蒼老的葉子里藏著肥大厚實的果實。什么時候長這么多野草?放假時什么也沒有,而現在草都長了長長的蓬松的毛毛,像個狗尾巴。我的同桌怎么沒有告訴我假期中發生的巨大變化?或許他像我一樣也不知道。
正當我驚訝于自己的發現時,一聲蟋蟀的鳴唱打斷了我的思緒。幾天前爺爺給我編了個蟋蟀籠子,能養倆蟋蟀,可還沒有請來蟋蟀居住。一個空籠子多沒有面子,如果能逮一只養在里面該多好。蟋蟀住在草叢里,時不時地唱一兩句歌,剛才聽到我的腳步聲,嚇得閉了嘴,不言語了。爺爺說蟋蟀只有吃飽才鳴唱,秋天滿天滿地都是果實,蟋蟀吃得飽,唱得也歡,聲調也高。
我要請一只蟋蟀遷入我的蟋蟀籠子,于是,小心地蹲下去,輕輕地扒開草叢。一只肥碩的蟋蟀靜靜地趴在草叢下面,它聽到動靜,縮著頭,向四周張望。我停一停,想看看從哪兒下手方便,以防止它逃跑。它沒有發現我,趴在草根上,一動不動。它見只是草倒向了一邊,陽光明媚了些,覺得安全,或許一見陽光,十分新奇,又大聲唱起來。我趁其不備,猛地捂過去。蟋蟀十分麻利,只一躥便鉆入草叢深處。
我惋惜地望著孤單的草棵,失望地甩甩手。蟋蟀籠子又要空幾天啦。蟋蟀不需要上學嗎?老師檢查不檢查它的作業?天涼了,它冷不冷?可能它也不喜歡籠子,不想過籠子中的生活。我掏出自己的籠子,厭惡地扔了好遠。我不想鉆進學校的大籠子,也不想讓蟋蟀住我給他弄的小籠子。這籠子太小了,裝不下它,更裝不下它的自由和夢想。
高年級的學生匆匆忙忙地往學校趕。我怕遲到了,也急忙背起書包去學校。高年級的學生怎么這么愛上學?不看路邊的草,也不聽蟋蟀歌唱,真怪!我趕不上他們,趕不上便不趕,又在路上磨嘰著不走。
我怎么沒有注意到路旁的小花?我所知道的花都是開在春天里的。老師說春天到花兒開,即便門前的棗樹開花晚,那也在春末呀。現在,樹葉已蒼老,草也結了沉甸甸的種子,莊稼馬上成熟,怎么還有花?路邊什么時候長這么多莖比筷子還細、葉子深綠的植物?這植物在頂上分出幾個枝杈,每個枝杈都戴著花帽一樣頂著一朵花。有的已經熱烈大膽地綻開,有的還羞澀扭捏地打著朵兒。綻開的花兒才指甲蓋那么大,一圈淡藍的細細的花瓣圍著一簇深黃色的花蕊,十分緊湊熱和。它們開在一起,點點滴滴,相互映襯,像要比比誰更漂亮美麗一樣。
我要摘一朵送給我的同桌,他一定沒見過,因為以前我也沒見過。
預備鈴響了,討厭的鈴聲追魂一樣催著人,一會兒上課,一會兒下課,一會兒集合。數學老師真厲害,遲到了讓站在教室門口聽課。
不行,站教室門口也非摘朵花不可,要讓同桌見見這時候的花。不能摘多了,只能摘一朵,讓他看看就行了,不然,花會傷心的。一朵離開朋友的花,多孤單啊。
我掐了一朵小花,攥在手心里,不敢握緊,怕弄殘了,也不敢太松,怕從手里滑下來。我小心地護著花,匆匆往學校跑去。
剛好數學老師抱著他的書往教室去。真險,沒有遲到。為什么非要在教室里上課?晴天不能在路上、河邊上課嗎?我埋怨著往教室里趕。天下的孩子都得去學校嗎?
同桌也摘了一朵花,見我,趕緊偷偷地從書包里掏出來,暗暗地遞給我,伸著頭對著我的耳朵小聲說:“沒見過這么好看的花吧?送給你。”我張開手,讓他看,他抿嘴笑。我倆趕緊小心翼翼地收起花,放到書桌抽屜里,準備聽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