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全
和每次接我們一樣,母親又站在路口,花白的頭發(fā)凌亂著,單薄的身軀佝僂著,滿面堆著笑,更顯歲月的滄桑。雖說我們趁早往家趕,可到家已近中午。
我的老家在周口的最東邊,緊靠安徽,開車需要近三個小時。妻子提議,二十多天沒回來了,中午去鎮(zhèn)上的飯店吃。可母親說家里有饃,冰箱里有肉,花那個錢干啥。說著,她就蹣跚地走向廚房。
母親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一輩子很少離開家鄉(xiāng)。我在東北服役十余年,期間曾勸她到部隊看一看,她總是以農(nóng)活多為借口推托。去年初秋,母親得了腦梗死,病好后說話不順溜,走路也不利索了。出院后她在我家住了不到一個月,便急著回老家。
我剛記事時,家里住的是土坯房,很低矮很昏暗。母親和父親一起光著腳踩泥脫坯,蓋起了三間仍是土坯的房屋。我讀高中時,他們又摔磚坯、制瓦坯,借窯燒制,蓋起了四間磚瓦房。五年前,父親在這所房子里去世。如今,三十多年過去了,與鄰居們的小洋樓相比,這所房子已顯得格格不入。但我們卻不打算拆掉,隔些年修繕一下,想要保留這份記憶。
午飯是大燴菜、饅頭,我吃得津津有味。再過兩年就八十歲的母親,仍堅持自己做飯,不愿給孩子們添麻煩。
我們姊妹五人,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日子過得相當(dāng)艱難。我讀高中時,雖說已經(jīng)包產(chǎn)到戶,但我們家的生活還是相當(dāng)拮據(jù)。在學(xué)校吃白面饅頭是我的向往。母親看出了我的心思,就用雜面做成花卷,雖說不全是小麥面,但看上去很精致,一時滿足了我的虛榮心。夏天,我最喜歡吃母親做的撈面條,面和得筋道,面條寬窄適中,過涼開水后晶瑩剔透,澆上西紅柿雞蛋鹵,撒上現(xiàn)摘的荊芥,我一頓能吃兩海碗。
“國家發(fā)了養(yǎng)老錢,還有‘地畝錢’,夠花了,不要你們的。”返回前,妻子拿些錢給母親,母親還是這樣推辭。她常跟我說,錢多多花,錢少少花,人要知足,不能走歪門邪道。
母愛綿綿,我心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