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慶邦老師長篇小說《花燈調》中的王安新
◇王虹建
在當代文壇,劉慶邦老師是一棵常青樹,始終保持著旺盛的創造力。他以中短篇小說名世,又寫下了一系列影響深遠的長篇小說。他的《紅煤》《遍地月光》《家長》等長篇小說極富重量,都是被久為傳頌的現象級作品。新近問世的《花燈調》是他“用一生做準備”的大書,寫了駐村干部向家明用生命踐行脫貧攻堅精神的故事,感人至深。作為一部“正牌作家的正典”,《花燈調》是黃鐘大呂,是反映新時代山鄉巨變的扛鼎之作。我曾多次嘗試,想寫一篇讀后感,可區區豆腐塊文章不足以涵蓋《花燈調》的豐富與寬廣。倒是小說中一個名叫王安新的小女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無時無刻不牽人心腸。本文試圖對她的成長進行梳理,感受《花燈調》的情感內涵。
王安新是個六歲的孩子,家境極為貧困,家中有臥病在床的奶奶,還有年近九旬的曾祖母。她的頭發亂蓬蓬的,頭發上有蟣子,身上有虱子,長時間不洗臉,脖子上結著灰垢。春寒料峭之際,她衣衫單薄,光腳穿著拖鞋。六年前,王安新的爸爸在城里打工期間與她的媽媽談了戀愛。懷孕后,安新媽媽跟著他回到了高遠村。怎奈家里太窮,王安新還沒有滿月,她就扔下孩子走了。安新爸爸備受打擊,又沒有改變現狀的門路,只好鋌而走險,撬開一個盛酒的庫房,偷了幾箱酒,因此被判了刑。令人揪心的是,像安新媽媽這樣的情況在高遠村并不是個例。她們離開后,孩子就沒了娘。
面對王安新的家庭現狀,向家明的心情無比沉重。一個雨天,向家明帶著醫生來到王安新家,讓醫生給老人看病,把帶來的雞蛋和方便面給她們吃,鼓勵小安新上學。等村里的辦公樓、學校、幼兒園、教師周轉房與衛生院相繼建成后,向家明特意囑咐新來的老師,村里類似王安新這樣的孩子不少,要讓每個被媽媽拋棄的孩子都能讀書,“孩子的媽媽不要他們了,我們要他們,我們就是他們的媽媽,我們要關心他們、愛護他們”。通過治療,王安新的奶奶能活動了,村里又想辦法提高她家的收入。
新來的任老師做了王安新的代理媽媽,給她買來衣服鞋子。小姑娘變漂亮了,很愛學習,被同學們推選為少年先鋒隊的小隊長。任老師還和同事們發起成立了志愿服務小組,定期到王安新家里去,幫忙打掃衛生、洗衣服。見到王安新等幾個小學生懂得文明禮貌,又活潑可愛,向家明由衷地感到高興。貧窮使安新媽媽遠走高飛,脫貧攻堅讓王安新有了代理媽媽,使她在陽光下茁壯成長。王安新的曾祖母去世,是村里幫著安葬的。
在高遠村實現脫貧的慶典大會上,第一個節目是任老師和同事組織孩子們表演的歌舞《喜看高遠村新面貌》。一個男生扮演白胡子老頭兒,一個女生扮演鄉村旅游的導游。“導游”領著“白胡子”,一會兒來到海洞組,一會兒來到孔明組,一會兒來到馬石坡組,無論走到哪里,都有一番載歌載舞的夸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個能歌能舞的小姑娘就是王安新。向家明第一次見她時,她連話都不會說,經過村里的幫助,經過老師們的悉心培養,她的變化竟如此之大。
尤其感人的是,得知王安新的奶奶擔心自己的身體,害怕再也見不到兒子,向家明聯系監獄長,想爭取一個讓安新爸爸與母親見面的機會。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服刑多年的安新爸爸得以和母親見面。當他回到高遠村時,面對村里翻天覆地的變化,幾乎不敢相信。這也從側面展示了脫貧攻堅的巨大成果。這次母子會面,不僅實現了老人的夙愿,對于安新爸爸來說,也是一次很好的精神感化,還讓他感受到了國家為他的家庭所付出的心血。
脫貧攻堅是一項偉大的工程,是人類發展史上的奇跡,溫暖了山河大地,惠及億萬百姓。作為該工程的踐行者之一,向家明心懷赤子之誠,把百姓當親人,把高遠村當自己的家,即便身患重癥,也始終不改一個共產黨員的初心。她對村民的幫扶不止停留在物質的層面,她還不斷地鼓勵他們、教育他們以新的精神面貌去面對生活。通過王安新家庭生活與精神狀態的變化,我們看到了向家明慈悲的胸懷、可貴的犧牲與無私的奉獻。
好的文學作品是對弱者的體恤,是弱者心靈之上的燈盞。無論是魯迅的《祝福》《孔乙己》,還是哈代的《德伯家的苔絲》,抑或是雨果的《悲慘世界》,都是把弱者放置在一定的生活現場,通過他們與社會的互動,講述他們的愛和苦,以及他們的信仰,經由他們的疼痛去尋找真相、參悟生命。王安新當然不是《花燈調》的主角,她只是高遠村一個不幸的孩子,可她有幸遇到了向家明,遇到了盛世,生命就有了枯木逢春的希望。
每一個人身上都是一個時代。王安新的故事給我們溫暖,給我們信心,使我們懂得珍惜、懂得感恩,更好地去愛這片土地。《花燈調》決不是一部簡單的應時之作,它有著生動的人物形象、豐富的情感內涵,是這個時代不可多得的“信史”。《花燈調》講述了鄉村蛻變的偉大歷程,對讀者來說,也是一場震撼人心的閱讀體驗,關乎悲憫、堅持、犧牲、良知與擔當等重大文學命題。每次掩卷,我都忍不住流淚,覺得自己讀到了高尚的作品,經受了靈魂的洗禮,也獲得了勇往直前的力量。